徐柳氏痛哭流涕,徐念念见状眼眶发红,望着她耳鬓处的白发,莫名心酸。
她扑入女子怀里,额头抵着她的大腿,双腿跪地,嗯嗯哼哼的抽泣着。她的脸色煞白,嘴唇被咬的留下两道青痕并且渗出了淡淡的血丝,看起来亦是可怜至极。
姐姐
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。那声音之细小差点让沉浸在母亲哭声中的徐念念错过,她诧异的抬起头,泪眼朦胧的看向了一个眼睛红肿的跟小白兔似的女孩子,嫣嫣?
娘亲,姐姐徐嫣嫣从腰间取下手帕,屈膝蹲下,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徐念念眼角的泪痕,她好像小白兔似的红肿着眼睛。
徐念念心里感念,或许男人都喜欢这种女孩吧。
她感觉得出,娘亲和妹妹是真心为她难过,她以前在家里的日子定是备受宠爱,才会有日后的无所畏惧。如今她淡忘了那份沉重的痴情,深思起来,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冒着欺君之罪去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呢?
这可都是过了皇上和太后娘娘手里的婚贴呀
侯爷!门外的声音像是催命符。
徐念念身子一僵,趴在徐柳氏怀里,悄声说:娘亲,时间紧迫,此地亦不宜多说什么。女儿如今只有一句话,我要和隋孜谦和离!
徐柳氏彻底呆住,连悲伤的情绪都没了。
她、她没听错吧!她虽然从未想过,女儿现状会这般凄惨,可是更没有想到,许久不见的女儿居然说要和离!她放得下隋孜谦吗?
可是、婚姻大事怎么变得如此儿戏?
再说,她当初出嫁的时候可是死都要死在隋孜谦身边的啊。
隋孜谦进入屋子,冷漠的看着徐念念满脸的泪痕,嘴角一撇,嘲讽的笑了。
这戏演的,不愧是徐念念!
姐夫。徐嫣嫣轻声唤道,身子不由自主的躲到徐念念身后。
隋孜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,冲着徐柳氏彬彬有礼道:小婿拜见岳母大人。
徐柳氏本想质问他,但是一想起方才徐念念的态度,便敛起笑容,告诉自己冷静下来。
她犹豫片刻,直言道:贤婿,前几日我曾去西菩寺给念念求了一签,主持说她近来造了煞星,遇事皆衰,最好去东边住几日方可化转运。我想接她回徐家东郊别庄住几日。
徐念念自从闹出代嫁丑闻以后,就不曾回过家。她还是有必要将女儿接出去,让她爹和她谈
和离什么的她妇人家可不敢应承下来,这可是圣人赐婚,说和离什么的太过惊骇世俗,相爷最疼的便是这个有些反骨的女儿徐念念,让他自个去解决吧!
隋孜谦沉默了片刻,启口道:岳母大人心疼女儿之心小婿深感理解,侯府在东郊也有产业,可以让人收拾出来供夫人养病。
徐柳氏料想到襄阳侯不会松口,毕竟妻子回娘家住本身就容易被人非议,何况是他们大名鼎鼎的两口子呢。
哎,女儿的处境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,一切等回去问问相爷再说。
徐柳氏出身书香门第,性格温和识大体,同夫君恩爱有加,家里一向都是男人拿主意。
她扫了一眼女儿,有些心疼,若是对方是小门小户,她早就翻脸了!只是徐念念替嫁入侯府本就不光彩,给皇家添堵,显得他们徐家太不把皇后娘娘当一回事儿。
若不是先太子造反闹腾的朝堂不稳,皇帝正病着,隋皇后需要她夫君巩固住新太子地位,怕是早和他们徐家断来往了。
毕竟这事儿隋孜谦憋屈,隋皇后又仅这么一个嫡亲弟弟
因此,徐念念嫁入侯府半年多,她不曾主动登门。而且女儿也不让她来,总是报喜不报忧,若不是一个月前的落水,她至今都被瞒在鼓里。如今仔细琢磨,怕是女儿念念性子太过要强,不愿意他们看她过的不好反而伤心。
徐柳氏深深的叹了口气,女孩最怕嫁错郎君,当初他们真应该拦着女儿啊
一切都是女儿太年少任性。她还真没法去埋怨隋孜谦
徐念念见母亲不语,渐渐敛起悲伤,站起身。
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襄阳侯隋孜谦的身上,这男人不像是喜欢嫣嫣的样子,还对她替嫁过来的事情耿耿于怀,难道是男人尊严作祟?
隋孜谦似乎感受到什么,抬眼看过去,徐念念急忙垂头,沉默不语。
徐柳氏见女婿态度强硬,深知此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,决定回家和相爷商量后再说。
晌午过后,隋孜谦将徐夫人送到门口,他意欲回书房议事,却见徐念念站在院子门口等他。
一道明媚的阳光倾洒而下,映衬着白色的雪地上泛起了点点光亮,徐念念身陷其中,仿若仙子,有些不真实。
隋孜谦的眼底有一瞬间的恍惚,他撇开脸,好像什么都没看似的转身离开。
等一下!徐念念小跑的追了过去,一把拉住他的胳臂,见他目光厌弃,急忙松开手。
隋孜谦微微一怔,深邃的黑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徐念念,那张好看的薄唇忽然微微上翘,满是讽刺的低声道:你这又是要玩什么花样?
徐念念一怔,郑重道:侯爷,我想和你谈谈。
隋孜谦没应声,而是直直的站在院子里。
他双手背后,伟岸的身姿在阳光的照射下将影子拉的极长,只是那高扬的下巴略微显露出属于他骨子里的桀骜不驯。
徐念念深吸了口气,沉声道:我我知道你痛恨与我,思前想后,尤其是经过此次死劫,所以我想开了。侯爷,要不我们和离吧。
隋孜谦愣住,良久没回过神。好长时间后,那双墨色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测的深潭,荡漾着一抹诡异的情绪,冷声道:你说什么?
我说,我们和离吧徐念念长呼口气,说出来后感觉轻松好多。
隋孜谦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,缓慢转过身,看向徐念念的目光特别复杂,讥讽道:徐念念,你做人果然是只图自个痛快!
徐念念不明白他的恼怒,呆愣在他的面前。
隋孜谦缓缓向前,离徐念念越来越近,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尖顶住了隋孜谦的胸膛,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,本能的想逃开时,却被那个男人攥住了手腕。
你如今落得这般境地所以想要和离了?
徐念念喘着粗气,不明白他为何老是表现的对她特别不屑。
隋孜谦眯着眼睛,掐着徐念念下巴的手指越发用力,道:早知如此,你当初为何那般不知廉耻,你可知自己的行为,至侯府,至相府,至皇家于何地?
隋孜谦轻蔑的上下打量起眼前好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女子,当初千方设法想要嫁给他的人是她,如今见他的心意无法动摇,想扔下烂摊子转身离开的人也是她,这个胆大包天的徐念念,当真以为可以把他隋孜谦玩弄于鼓掌之间了吗?
你我本是圣人赐婚,如今你还想添上和离的戏码,未免太天真了!隋孜谦的声音毫无感情,一阵冷风袭来,吹起隋孜谦身后乌黑的长发,露出一张英俊潇洒的容颜。
只是此时,隋孜谦那一张一合的薄唇,对于徐念念来说,如同阎王的催命符。
你也莫拿和离逼我,今日我便如你所愿就是,留宿东厢苑。在他看来,徐念念种种手段,不过是让他认下这门亲事儿而已。
徐念念身子僵住,她捂住胸口,浑身冰凉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隋孜谦定是认为她故意拿捏娘家母亲看望自己的事情,逼他同房?
一个女人为爱卑微至此,她、何德何能这么自甘下贱呢!
隋孜谦见她脸色不好,心情舒坦几分。
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,嘴角微微上翘,转身踱步扬长而去。
夫人
岫红唯唯诺诺的低声唤着失神的徐念念,小声道:怎么办,侯爷说今晚住在姑娘这里,还命奴婢备下晚饭。
岫红着急的火急火燎,若是以前,三姑娘巴不得侯爷上了她的床,可是如今,三姑娘貌似是求之不得侯爷上别人的床呀
徐念念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,淡定道:他是我夫君,在我那里留宿,有何不可?
岫红有些诧异,说:原来小姐是这么想的,哦,那,那奴婢明白了,我立刻去布置婚房。
徐念念的房间本是婚房,却因为侯爷毫不掩饰的厌弃成了病房。
岫红琢磨,既然侯爷是主动的,三姑娘乐意,那么她有必要为二人制造出美好的环境,于是她命人将素色的帷帐全部换成了暧昧的粉红色,还特意找出徐柳氏亲手给女儿做的鸳鸯被子。
小姐,我听管事嬷嬷说侯爷爱吃肉食,您看晚饭这样的菜谱如何?岫红捧着厨房的帖子,一个一个菜的筛选着。
她伺候徐念念十余年,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徐念念清高孤傲的性子,她却是觉得三姑娘比任何高门小姐都直接实在,更好伺候。
徐念念摇了摇头,嘴角微扬,淡淡道:他未必会在这吃
啊?岫红不信,说:徐管家刚刚命人送来了新的被褥,既在咱这睡,岂有不吃饭的道理。
徐念念没说话,抬眼随意瞄了四周翻天覆地的变化,心里冷笑道,以侯爷那不想让她好过的性子,要是知道了她如此盛情的装点自己只为了留他过夜,他还会住的下吗?
不就是彼此较劲折磨么
岫红,本朝可有女子改嫁的制度?
岫红一愣,傻傻道:我记得庆元公主在驸马死了以后改嫁了。
也就是说,除非让隋孜谦去死,否则我改嫁不了?徐念念挑眉,有几分泄气。
我的主子哦,这话您小点声说,本朝虽然比前朝对女子要求甚少,但是夫君在世并且无错的前提下强烈要求改嫁的着实没有,更何况徐家和徐家还是圣人赐婚,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曾亲口说这是好姻缘,虽然对象时四姑娘,可是毕竟都是隋家和徐家联姻你们不要脸,太后和皇上可不想成为百姓议论的笑柄。
徐念念陷入沉思,一下午都过得没精打采。
傍晚时分,院里传来了三个洪亮的字眼:侯爷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