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局里值班的不多,中年警察询问我打算怎么解决,我说不赔钱就走法律程序。
表哥擦擦脸上的汗,尴尬地求助我妈:「小姑,要不你帮忙劝劝妹妹。」
舅舅也搭腔:「姐,小鸽有钱不跟你说,净买那些没用的东西,这不坑自家人吗?
「你快让她别闹了。」
我妈宕机的大脑被拉出来强行开机,她看看这个瞅瞅那个,支支吾吾说不出话。
我抬手看了眼时间,已经快过 12 点了。
「你们找她没用,这个家我说了算。
「刚刚警察也说了,涉案金额巨大会导致判刑,你儿子年纪小没关系,你家六畜兴旺,总有人能替他坐牢。」
外公刚坐直的身子,又因这句暴击迅速矮了下去。
表哥牙齿直打哆嗦:「唐鸽,我劝你别太过火!我们事先并不……」
「最多给你折二十万,剩下三百万一分都不能少。」我疾声打断他,「不行我就起诉你,让法院强制执行。
「到时候你那厂子都没法开。」
我紧盯表哥的脸,他骇然到失语,站都站不稳。
舅妈静了两秒,把他拉到角落里嘀咕起来。好半天后,表哥才回过头,对我艰难挤出一个「行」。
我对帮忙立案的警察道了谢,带我妈和唐左左离开警局。
出门没走多远,身后就响起巴掌的脆响,以及赵明阳歇斯底里的哭喊。
王丽姿的尖叫伴随表哥的浑骂:「鳖孙儿,我 tm 打死你个小畜生!」
「别打啦快住手……」
「老子一年才挣多少钱,我楔死你……」
「哎!」
……
一片混乱。
幸灾乐祸的唐左左三步一回头,龇个大牙嘎嘎乐。
我妈走到半路,才嗫嚅着开口:「小鸽,你才参加工作没多久,那钱?」
她及时打住,眼中滑过一抹不可置信,不用说就是在胡思乱想。
我双手插兜:「想什么呢?
「我大一起就开始做兼职,后来攒了点钱,跟同寝室的姐妹合伙投了甜品店。」
「大学四年期间,陆陆续续挣到这个数。」我比了个不高不低的数字,引来我妈一阵咋舌。
其实还有更多的,我没说。
比方我跟室友周悦投的并不是什么甜品店。
那是有她家族在背后撑腰,专门开设给有钱人的休闲场所,光是一场下午茶,人均就要六位数起。
有贵人扶持,再加上我俩紧跟市场风向,硬是靠品控、营销与铺天盖地的宣传,将一家小众茶话店拉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。
如今我们的品牌都已成立,旗下连锁店铺也分别入驻一线城市多家高档商场,每个月的财务报表极其可观。
还有就是,那只包是我喝大了买的,我常常看见它就觉得肉疼,想出手又难以割舍其美貌。刚好趁这次机会兑成现金。
我妈高兴得跟唐左左附身似的,咧个嘴嘎嘎直乐,脸色都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。
我心觉好笑,想想还是特别补充了一句:「我不跟你说,是怕你守不住这些钱。」
她连声点头:「我晓得,我晓得的。」
我放慢了步调。
四年前那两桶汽油一泼,我妈关上门就开始哭。她说成哥你看看,咱们小鸽子长大了,都能撑住这个家了。
那晚她卸下满身责任,在我怀中哭成一个小孩儿,我拨弄她发顶的时候翻出几根白发,才惊觉原来她早已不再年轻。
我暗自下定了决心:她可以因为我成为妈妈,也可以因为我变成一个小女孩。
此后人间风雨再大,我亦能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