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进八月,又下了场雨,原本还带着几分酷热的天儿突然变凉。
杨月妩起床的时候,天还没亮。
隔壁屋传来咳嗽声,她赶紧推门走进去。
杨母靠在床头,原本苍白的脸色,此刻咳得通红一片。
杨月妩忙倒了杯水过去,喂着杨母喝了几口。
喝了水,咳嗽也渐渐停了下来。
杨母看着她:“不用管我,你快去忙。”
放下手里的杯子,杨月妩弯腰一边替母亲掖了掖被角一边轻声说:“等我忙完早上这一阵,就去给你找大夫。”
“不用。”杨母一听,忙摇头,“老毛病,一变天就这样,过段时间就好了。”
杨月妩没说话,又倒了杯热水放在一旁,转身走了出去。
一年前,被杨家赶出来后,杨月妩就带着母亲和弟弟租了这个院子。
院子临街,前面用来做面馆,后面住人。
虽然小,但好歹也算是有个家。
她又回到自已房间,简单地洗漱过后,将长发挽成最简单的单螺髻,只斜插了支木簪就去了前面的铺子。
天刚蒙蒙亮,杨月妩先去厨房看了一眼炉灶的火。
牛骨小火慢熬了好几个时辰,汤水浓郁,味道鲜香;一旁的罐子里卤的牛肉,她拿筷子轻轻戳了一下,炖得又软又耙,火候刚好。
于是,开始揉面擀面,准备配菜。
一切弄好,外面街上已经有了动静。
她打开铺子门,挂上今日营业的牌子,转身又去忙自已的。
很快就来了客人,杨月妩忙迎了出来。
见来的是两个熟人,她笑着打招呼:“魏大哥,李大哥。”
来人是李盛和魏东民,两人是大理寺的捕快。
大理寺府衙和面馆在一条街上,因此,大理寺的捕快经常会来杨月妩这边吃饭。
一来二去,大家都熟了。
魏东民年纪稍大点,已经娶妻生子,李盛年轻,只比杨月妩大四岁。
因她还小,又是个姑娘,就被迫出来营生,大家伙都对她挺照顾。
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后,李盛就对杨月妩说:“今天有葱油饼吗?”
“有的,刚出锅。”
“那就一人一碗牛肉面,再来两张葱油饼。”
“好的。”
杨月妩手脚麻利,很快就将两人要的东西端上了桌。
她将东西放下后,看了一眼李盛,见他两眼通红,忍不住问:“昨晚又有案子了吗?”
李盛摇头:“都是旧案子。”
见她不解,一旁魏东民给她解释:“新来的萧大人,过去的旧案子都被他翻了出来,说要一个个的审。”
“萧大人?”
“三个月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萧大人,你没听说过?”
杨月妩摇头,她天天忙得团团转,哪里有心思去听别的事。
见她当真不知,两人就一边吃一边跟她说起了这个萧大人。
萧大人萧景赫,镇国公之子,母亲是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静昭长公主,圣上是他嫡亲舅舅。
父亲镇国公乃大业朝护国大将军,手里有十万麒麟军,权势滔天,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
如此显赫的家世和身份,哪怕不努力,也是富贵一生。
但这位萧大人四年前就高中状元,去外地当了三年县官,今年回京直接空降大理寺,坐上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卿的位置。
听说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而已。
李盛一脸感慨:“人比人,没法比!”
恰好有其他客人进店。
杨月妩忙去招呼客人。
这一忙,就是一个多时辰,等忙完早上这一波,已是辰时末,她赶紧打扫完卫生,又跑去东街找大夫。
大夫来之后,给杨母看了看,又看了几副药:“先吃着试试,不行再换别的。”
“好。”
送走了老大夫,谢柠夏就在院子里给杨母煎药。
药刚煎一半,杨母走了出来。
她才不到四十,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。
常年疾病缠身让她身体虚弱得很,走几步就喘得厉害。
见她出来,杨月妩忙上去扶着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,又去煎药。
杨母看着她叹了口气:“我都说了是老毛病,你非得花这个冤枉钱。”
杨月妩没说话。
杨母又道:“留着这银子给你弟弟,他那边花钱多,我都用了,他日后急用,咱们又要去找谁借?”
“娘,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......”
“话说得好听,你一天又能挣多少?”
杨月妩没说话。
见她不说话了,杨母皱了眉头:“你就是这个性子,说你不对,你就不吭声。”
杨月妩低着头,声音依旧柔软:“你是我娘,你生病我请大夫,哪里错了?”
“你......”
见说不动她,杨母也懒得再理她。
起身就回了屋。
杨月妩也很快端着碗走进去。
杨母见她进来,扭头看向一旁,不搭理她。
杨月妩将药放在桌子上,叮嘱了一声‘趁热喝’就去了前面铺子。